最近一个叫夏俊峰的小贩被执行了死刑,这几天有不少人在微信和微博上希望我来说几句。本来不准备写的,但今天看到一条消息,有海外组织计划安排张晶(夏俊峰之妻)母子离开中国大陆,下一步安排其去美国国会演讲,再联想到此前伊能静收养夏俊峰之子做干儿子。我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了。
夏俊峰案从头到尾都非常荒诞,很难想象他怎么就会被包装成了对抗恶势力的光辉形象。媒体千方百计想传达给你的信息是:这是一个小贩被压迫,然后杀掉邪恶城管的故事。如果你相信了,你就上当了。
有一件事情你肯定不知道,那就是夏俊峰曾经也是一个城管,而且还是个临时工。张晶你敢否认你老公以前是城管吗?
2005年的时候,五爱市场附近成立了一个夜市,由于夏俊峰在当地混,城管科就雇他来做临时管理员,主要负责管理不缴费的小贩。由于夏俊峰的媳妇也没工作,所以夏俊峰就以职务之便,让她在市场里卖炸香肠。由于城管的背景,夏俊峰占了一个最好的位置。
2008年由于市场整顿,夜市被取缔,夏俊峰也被辞退。于是夏俊峰就和媳妇一起炸香肠。由于夏俊峰此前城管的背景,他又占了一块最好的位置——五爱市场北五十米,附近多个公交站,这个收入远远超过一般普通白领。
因为夏俊峰干过城管,所以城管科和执法队这几年一直没管他,夏俊峰仗着自己有背景,逐渐的成了当地的"老大",在他附近50米距离内,不允许别人和他摆摊卖一样的香肠,否则就要挨打。为了吓唬其他小贩,夏俊峰还号称自己练过武术,以前当过武警,其实这些都是他瞎编的。
在夏俊峰杀人前几周,一位环卫工人因为对夏俊峰把竹签废纸扔了一地有些不满,遭到夏俊峰的殴打,并报案处理,由于夏俊峰的父亲也是沈河区城管局的职工,派出所协调,夏家赔了几百块钱。
夏俊峰为什么要杀人?关键就在于后来城管局来了个新局长。新局长不认老关系,多次处理夏俊峰,这让他很没面子。此前他吹嘘自己有城管队的关系,现在城管队当众处理他,别的小贩就不再把他放在眼里了。于是夏俊峰就夸下海口,说自己只要去了城管队,就肯定可以把被扣下的煤气罐拿回来。
现在夏俊峰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,一方面他已经和其他摊贩说了,自己凭借关系可以拿回煤气罐,另一方面城管队的人换了,他其实并没有把握能搞定。当时正好城管队的车也在现场,夏俊峰见司机是熟人,就坐着城管的车去了执法队。在执法队,夏俊峰确实搞不定,于是恼羞成怒,杀了两人,重伤一人。
这就解释了一个重要的细节,夏俊峰杀人之后,其妻张晶仍然在卖烤肠,这是因为夏俊峰是主动去的执法队,且并没有被当众殴打。设身处地想一想,如果你老公被城管打了,还被强行押往执法队,你还有心思卖烤肠吗?
2009年10月22日13时30分,夏俊峰案第一审公开开庭庭审记录。
公诉人问:你身体什么部位受伤了?
被告人夏俊峰回答:手部打得青一块、紫一块的,剩下都没有明显的外伤。
夏俊峰杀了两人,重伤一人。此时他自己身上没有明显外伤,就手上青一块紫一块,你会相信他是被殴打之后自卫杀人吗?他手上的伤更有可能是他杀人时,被害人自卫造成的。
关于夏俊峰案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了,因为案子已经了结了。我想谈一下中国的城管。在网络媒体的描绘中,城管是最邪恶的一批人,他们专门欺压小贩,不是摔老农的西瓜,就是踩小贩的脑袋。我也一直认为城管是非常可恨的一批人,直到有一天……
某天我在一个镇政府门口看到一群人在上访,他们都是小贩。直觉告诉我,应该是城管打人了吧。但跑过去仔细一听他们的诉求,根本不是这么回事。他们是一个室内菜场的摊主,上访的目的是希望政府取缔菜场外沿街摆摊的小贩。室内菜场的摊主和室外的小贩都是卖一样的菜,但室外的小贩不交租金,所以菜便宜,于是居民就在外面买菜,那里面的摊主就要喝西北风了。于是他们就对政府施加压力,要求城管抓外面的小贩,否则他们就不交费了。
这件事情告诉我一个道理,这世界上的任何矛盾,绝不是用"好人坏人"就能去解释的。如果你把小贩看做好人,把城管看做坏人,那你就太单纯了。
另一件让人感到好玩的事情,是众多的小白领都以为小贩们是弱势群体,但小贩们可能收入比你这个坐空调办公室的白领多得多。远的不说,我就说我亲眼见到的几个例子。
1,小区门口卖早点馒头的一对夫妻,生了四个女儿,一个儿子,夫妻俩人就靠卖早点,能够让五个小孩都上学。
2,小区收废品的一个中年男,由于帮人拆空调外机的时候不当心,从6楼摔下来摔死了,告到法院要求这个户主赔偿,中年男妻子给出的证据表明,此人一个月收入1.5万元,要求法院按照这个标准来赔偿。
3,楼下有个老太天天来卖菜,熟悉了之后就问她卖菜收入如何。她说这些菜全是自己种的,每天就骑个电瓶车出来卖,一个月少的能赚5000元,多的可以赚8000元。
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,是从摆摊卖假冒名牌香水化妆品起家的,他对客户说这些都是走私货,其实都是假货。他告诉我,其实小贩的收入差距很大,那些收入最高的,基本都是卖吃的东西,比如烧烤、麻辣烫、水果之类,烧烤摊一个月如果赚不到两三万块钱,你就是非常失败的摊主了。然后是卖服装鞋帽的,最差的是耳机线、手机壳之类。当然,最重要的就是地段,所以才会有小贩抢摊位对砍的事件发生。我这位朋友现在是义乌一个身家上千万的老板,他的第一桶金就是卖假冒名牌香水化妆品。
这些烧烤麻辣烫成本如此低廉,你觉得你吃的是什么肉呢?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,那就是中国的地沟油,主要就是被小贩们消费掉的,你不要期待小贩会给你吃好油。正规的饭店好歹还有卫生检查,他们不敢乱搞,没有卫生检查的小贩给你吃什么就是什么,反正你也贪便宜,不是吗?
就算是趴在地上乞讨的乞丐,一个月的收入估计也让不少白领汗颜。曾经发生过一个事情,某人很晚回家,路上发现乞丐在清点一天的收入,他心想自己辛辛苦苦一天都赚不到这么多钱,于是就抢了乞丐的钱逃跑。乞丐被抢了就去报警,警察都觉得新鲜。
赚钱的本质就是信息的不对称,以前有个人专门在工厂密集区帮人手机装游戏和mp3,他一个月可以赚五六万块钱。为什么能赚这么多?是因为这些工人个个都有手机,但不一定有电脑,所以非常简单的装游戏下歌曲就是不会,所以他能赚到这个钱。如果他在大学城干这个事儿,他就要喝西北风了,因为大学生都会做这些。
最后回到夏俊峰案子上来,听说张晶得罪了方舟子,因为方舟子认为她儿子的画不是亲笔所画,要求他当众演示一下。得罪谁都别得罪方舟子啊,被他咬上,张晶你就好自为之吧,我也帮不了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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