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清政府失民心,人民协助八国联军进城。
晚清官民矛盾有多大,没法做太好的定性分析。看看捻军,看看太平天国,作为仇恨的反抗运动,大体还可有以史为鉴的收获。当然,我也有些困惑,有人攻讦我搞影射史学,即借助历史研究来表达对当下的不满。如果不能影射,怎么能够借鉴?或者说,影射至少是一种借鉴方式。后来,我自己只有以自诩的方式解决问题——我是"大学问家",那些人不过文化混混,不可同日而语。
仇恨有不同的了结方式,可宽容,可报复。报复里面有轻度的,也有惩罚过度的。回观晚清历史,弱势集体报复强势的结果往往是惩罚过度。举个例子,就是学者型官员袁绩懋被剁成肉酱的惨剧。
袁绩懋是道光进士。但有此儒学正统出身的袁绩懋对曹操治术颇有研究,他任官时正值太平军与政府军互有胜负的激烈博弈时期。具体到回合,就是福建的彰州、泉州由政府军从太平军手中夺回。政府军夺回失地,要进行政治清算。在清理参与太平军的人的"叛产"时,有好事者为获奖赏,多有诬陷,以至于"人心汹汹,将复叛"。闽浙总督庆瑞闻此大惧,选派有道员职衔的袁绩懋前去查办。袁绩懋到任,把登记叛乱人员的花名册当众烧毁,宣称一概不再追究。此法同曹操官渡之战后的烧信之举,漳泉二州的复叛之势为之一消,原被牵连的人皆称:"使君活我!"(使君,有专门职任的上级派员,此处,袁绩懋可比古代"使君")。
后来,袁绩懋调任延平府。咸丰八年(1858),太平军进攻延平,袁绩懋退守顺昌。顺昌为福州的屏障,袁绩懋发誓据守,声称:"顺昌不守,则贼长驱直逼省城,大势去矣!且数万生灵,视我进退为存亡,敢轻去耶?"太平军攻城不下,改用地道进攻,填满火药,炸开缺口。在混战中,袁绩懋被太平军骑兵踏伤,欲用刀自杀而被敌兵擒住,结果是"贼执而去,刃乱下,醢而死"。
醢,就是剁成肉酱的意思。
剁成肉酱的报复太残酷!远远超过清朝以前的有关案例。比如说,乾隆年间,周大纶与寿同(二位官员)战败被擒,被乱民肢解。肢解当然也够残酷,但比之剁为肉酱,还是轻一些的。从乾隆时代的暴民肢解官员到咸丰时代的暴民肉酱官员,百余年间,可见官民积怨之深!暴民惩罚过度的举措也在官员心理上造成巨大的震慑,以至于有的在大败之际杀了全家。
杀了全家的例子是鄂尔霍巴全家被其爆炸杀掉。
鄂尔霍巴是满洲正白旗人,当侍卫起家,出任湖州副将,为人正直。咸丰十一年(1861)湖州被围后,所属诸县全部失守,等湖州被政府从太平军的包围中解救出来后,论功行赏。按理,鄂尔霍巴守湖州城有功当赏,但他上书自劾,希望承担丢失诸县县城的责任。当时贪赏抢功乃至于杀良冒功的事件不断,鄂尔霍巴有此正直之举实属罕见。时人交口称誉。
由于战乱,国家发给的工资时常不能按时到达,湖州城中储备用空,他就典当自己的衣服,换全家人的口粮。湖州多次有紧急警报出现,而每次报警后,他就急忙上城头。临走前就对家人说一句诀别:"有不测,即举火,无污贼。"后来,太平军再攻湖州,湖州城门果被攻陷,鄂尔霍巴策马回署,将提前预备好的火药点燃,"药火,阖家轰死"。
比爆炸杀掉全家案例稍微"人性"一点的是手刃、上吊。真地无言,只能说是"人性"一点,更深层的悲剧性就不挖掘了!
也是在湖州大战之时,湖州下属的乌程县有位代理县令,名叫许承岳。他本想誓死抵抗,但乌程千总官熊德胜开门投降。万般无奈之下,许承岳先手刃二女,与妾钱氏同时在官所上吊身亡。类似的案例继续发生。同治二年(1863),甘肃平凉教谕(相当教育局长)王汝揆,在城破之后逼迫妻汪氏、女儿一人、孙子一人自尽,而后到孔庙上吊自杀。
平凉大难之前,曾有友人致书王汝揆,敦其称病辞官,逃还家乡。他答复说:"无疾而称疾,是欺也;食禄而苟免,非义也!"而后对家人说:"我生的不是时候,遭遇上天对我的愤怒。读书时只听说过天怒,今天算是亲眼见了。"
我无意反推王局长的敬业话语是表演?是政治赌博?是愚忠?但是,有一点他忘了,天怒之外有天听、天视两说。这两点不都是儒家经典上出了两千余年的嘛!经典该增添了——在天听、天视之外加上一条——天怒自我民怒!
昏聩下去,贪腐下去,暴虐下去,天怒总会再来。那些虽有正直之名的官员也难以逃脱肢解、肉酱、自爆、手刃、上吊的悲剧,因为整个体制在慢慢制造悲剧,而不是你一个人正直与否问题。正直者,尚且不免,贪昏邪恶者更当被惩处。或者说,由鱼龙杂混导致了玉石俱焚。
来源:作者博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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